“你怎麽還在這裏，你身上的傷不處理真的沒問題嗎？”拾億路過店門口，又看到那個女孩蹲在門口低著頭自言自語，便出於好心開口詢問。

“我……我冷……好冷……”女孩突然擡頭，祈求似的看著拾億。

“你……”拾億看著此刻的女孩滿臉滿身都是水，水還在不斷滴落擴散，腳下的地上已經有一灘水窪了。

拾億伸手摸了一下女孩的臉，撲空了什麽也沒碰到，拾億倒吸一口涼氣，她已經死了，大概是被人拋屍進水裏了，身上的傷口被水泡的外翻褶皺了，衣領處猙獰的傷口比剛才更明顯了。

“你還記得你來這之前，經歷了什麽嗎？”拾億嘆氣，玖雅不在，詢問對方來處這事就自己替她幹了吧。

“我借錢了……”女孩垂下頭埋進膝蓋裏小聲說著。

“你能記得自己的名字嗎？”

“黑悅。”

“好少見的姓，我姓養。”拾億有些同情的坐到黑悅身邊。

如果說她剛才的胡言亂語，是被撞擊後生魂脫離肉體，出現的記憶錯亂，那此刻她已經死透了。

“你的姓也很少見。”

“繼續聊聊你吧，借了多少錢？”拾億告訴對方自己的姓氏，只是為了套近乎博取信任，他可不想和個死人聊自己的名字，趕緊轉移話題。

“十萬。”

“被催債的撞死的嗎？”

“撞死？我……我死了？”黑悅驚訝的站了起來，伸手摸著自己的臉，沒有傷口，只是凍的失去了知覺，自己怎麽可能會死呢。

“手再往下點，脖子和肩膀的夾角那裏。”拾億轉頭看向一邊，黑悅頸部的傷口很深，被水泡的都能看到血管斷面了。

“我……我怎麽就死了？我媽還在醫院裏呢，我也沒告訴我哥。”

“把你哥電話給我吧，我替你告訴他，你就安心的去吧，死後二十四小時之內，黑白無常必定來接你，你別害怕。”

“我不怕死，但是我闖禍了。”黑悅像洩了氣的皮球，又蜷縮成一團，蹲坐在店門旁邊了。

“你是指那十萬塊錢？合法的還是非法的，如果是合法的，多半會告你的家人讓他們替你還，如果是非法的，人死賬消這是規矩，按理說催賬的也不能對你下死手。”拾億幫黑悅分析著。

“不是……你說的都不是……”

“那裏不對？你現在的死如果是意外，怎麽可能會把還沒死透的你拋進水裏，肇事逃逸毀屍滅跡這司機是有多蠢？直接奔無期去了。”

“……”黑悅沈默了，她的記憶在出車禍前後就變得斷斷續續，分不清真假。

“你若想不起來就別想了，一切都過去了，去了陰曹地府重新開始就好。”

拾億感覺自己就算想開導對方也力不從心，自己完全沒有玖雅那種吃飽了撐的好奇心，聽她說幾句話就煩了，還是讓黑白無常直接帶走的好。

“我借錢了，但我想還錢，可我的錢……我……”黑悅還想繼續跟拾億說話，卻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人了，拾億已經走到寵物店門口，正在推門呢。

“為什麽都不聽我說完就走了，我不是用自己的名字和信息借的錢，我想用這錢改變命運，重新奪回男友的心，我都沒想到，他知道我有錢了就回到了我身邊，還要跟我結婚，但我回家拿戶口的時候，發現我媽病了……”

黑悅正自言自語低頭講著，感覺身上一暖，擡頭一看，剛才那個男人正點著根蠟燭，用燭火給自己燒取暖的衣服。

“別嫌衣服難看，只知道你的名字，不知道生辰八字，只能燒點通用大眾款，用沾了返魂香的蠟燭給你送過去。”拾億將手裏的東西都點燃，給黑悅解釋著。

“不難看，很暖和，我父親死的早，我媽一個人帶我們兄妹三個，我這一死，她肯定會傷心欲絕病情加重，我就是添亂的那個廢物！根本不配有暖和的衣服。”

“收！我很煩你這種馬後炮的女生！現在後悔你能活過來了？把你的故事講完吧，你媽病了以後那男人是不是不想娶你了？”

拾億讓黑悅閉嘴別再自責，揉揉太陽穴，強壓著不讓自己發火，聽黑悅講完她那糟心的生活。

“他何止不娶我，趁我回家拿戶口本，卷著我的十萬塊錢跑了，還是和小三一起開車來的，把我的出租屋都搬空了，什麽也沒留給我。”

“那你借錢不就是為了讓渣男回心轉意嗎？他回心轉意了，你有什麽好難過的。”

“他那裏是回心轉意了，他分明是變本加厲的討厭我了，我才剛畢業，沒找到工作，讓他養了我半年，我有在努力找工作的，但是專業不對口，最後只能去游戲廳快餐店幹兼職，還總是出錯，被頻繁辭退。”

黑悅委屈巴巴的說著，她根本不懂自己到底存在哪裏為什麽會被討厭。

“哈哈……我突然懂那個女人是靠什麽堅持下來的了，人生如戲，甚至比戲還精彩，她天天追廣播劇，自然不會膩。”

拾億聽著黑悅的故事，突然想起玖雅，難怪她能在這旅館待五年多，還天天惦記著多發展點業務。

“你在說什麽？不是你讓我講我自己故事的嗎？你到底在笑我什麽？”

“沒什麽，你繼續說，錢沒了，男人沒了，媽媽還病了，你怎麽辦了？”

“我把我媽的房子賣了，先給她治病，本來是想通知我兩個哥哥的，但被我媽阻止了，她舍不得讓哥哥們心煩。”

“所以你是怎麽死的？完全沒有死的理由，只有可能是被催賬的割頸後扔水裏，但你這賬就成死賬了，怎麽想也沒道理。”

“我媽的手術費不夠，還差十萬，我去找前男友要錢，他帶著小三開車追我要撞我，我躲進胡同裏，他車速太快，撞到胡同口的石獅子，前擋風玻璃碎了，甩出來的碎玻璃要了我的命。”

“你記起來了？那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？被旅館墻上的彼岸花吸引來的嗎？”

“不是，是我用的別人的名義借的，我怕給她帶來麻煩，所以我被玻璃劃傷後，還是想來見見她跟她說聲對不起，但不知道怎麽回事，我就在路邊撿到很多錢，感覺應該夠了，就想換錢，順便去給我媽交醫藥費。”

黑悅說著拿出口袋裏她從路邊撿的錢，拾億看一眼就立刻明白了，生魂瀕死摸了冥幣，就算不被前男友扔水裏她也活不了了，會成為冥幣主人的替身。

“現在都這樣了，你也不能還別人錢了，我幫你通知你哥，讓他幫你收個屍，順便去醫院給你們媽湊夠醫藥費。”

拾億說著從口袋裏拿出手機，幫黑悅打電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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